肾移植术后患者合并冠心病的肝癌切除术麻醉管理1例
作者:王嘉瑞,刘新宇,钟曌,李雅兰,暨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麻醉科
1. 患者资料
患者, 男,52 岁, 身高183 cm, 体质量73.9 kg,ASA 分级Ⅲ级,心功能分级Ⅱ级。以“发现转氨酶升高3 月余,乏力1 月”入院。既往乙肝病毒携带10 余年;冠心病1 年余,由于造影剂会对移植肾造成损害,因此未行冠脉造影,也未植入支架;5 年前因“慢性肾功能不全(尿毒症期)”于我院行异体肾移植
术,术程顺利,术后规律服用他克莫司
及麦考酚钠行免疫抑制治疗。
辅助检查:谷丙转氨酶(ALT)55 U/L;门冬氨酸氨基转移酶(AST)35 U/L;乙型肝炎表面抗原880 IU/mL;肌酐89.7 μmol/L;肾小球滤过率84.6 mL/min;白蛋白(ALB)33.6 g/L;总胆红素(TBIL)12.3 μmol/L;尿素
5.09 mmol/L;尿素/ 肌酐0.057;凝血酶原时间13.7 mmol/L;高敏肌钙蛋白
0.005 ng/mL; 肌红蛋白
47.6 ng/mL;脑钠肽 177 pg/mL。
腹部MR:考虑肝右叶肝癌(7.3 cm×4.8 cm×6.7 cm) 并肝内多发转移。冠脉CT:左前降支(LAD)、左回旋支(LCX)、右冠状动脉(RCA)全程可见弥漫性钙化斑块,局部管腔中度狭窄(< 75%);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并三支病变。心电图:窦性心动过缓。心脏彩超:左心房增大;三尖瓣、主动脉瓣返流(极轻)。泌尿系彩超:双肾萎缩、双侧慢性肾功能不全、双肾囊肿;移植肾未见明显异常,各级肾动脉血流参数正常。
初步诊断:(1)肝占位病变(性质待查);(2)乙肝表面抗原携带;(3)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;(4)异体肾移植术后。拟于2023 年5 月4 日行“腹腔镜辅助下肝癌切除术+ 胆囊切除+ 下腔静脉取栓+ 血管成形术”。患者术前常规禁饮禁食,于当日早上8: 00 入手术室。入室后接心电监护,血压(BP)112/72 mmHg,心率(HR)62 次/min,脉搏
血氧饱和度(SpO2)96%,开放静脉通路后行输液加温治疗监测,予脑电双频谱指数(BIS)。
麻醉诱导,依次静推咪达唑仑2 mg,舒芬太尼
25 μg,环泊酚
20 mg,顺式阿曲库铵15 mg,3 min 后行可视喉镜下气管插管,导管型号为7.0 mm,插管后生命体征平稳,后行桡动脉穿刺置管、颈内静脉穿刺置管(双腔),持续桡动脉及中心静脉测压。麻醉维持(静吸复合麻醉):七氟醚0.5%,环泊酚0.5 ~ 1 mg/(kg·h),瑞芬太尼
0.1 ~ 0.2 μg/(kg·min), 顺式阿曲库铵0.1 mg/(kg·h),右美托咪定
0.2 μg/(kg·h),术中药物流速参考生命体征及BIS 值进行调整。
术中共阻断肝门5 次,静脉间断泵注去氧肾上腺素及硝酸甘油
调控血压,阻断肝门后血气分析提示血钾、血糖偏高,予呋塞米
利尿,极化液降糖降钾并营养心肌等对症治疗,全程维持中心静脉压(CVP)≤ 5 cmH2O,收缩压
(SBP)在100~120mmHg 之间,舒张压
(DBP) 在60 ~ 80 mmHg 之间,HR 60 ~80 次/min。手术时长410 min,过程顺利,术中总入量3000 mL,肝癌切除前控制低CVP 限制补液,肝癌切除后扩容2000 mL,未输血
,总出量950 mL(失血300 mL,尿量
650 mL)。
术后行双侧肋缘下腹横肌平面阻滞镇痛,送至麻醉恢复室后30 min拔除气管导管,观察60 min 后安返病房,期间维持SBP 108 ~ 120 mmHg,HR 67 ~ 87 mmHg,DBP65~80 次/min。术后1 d ALT 911 U/L, AST 654 U/L,随访患者诉视觉模拟评分(VAS) 为3 分, 切口部位无疼痛,疼痛主要集中在腰部,考虑为既往腰肌劳损病史及卧床时间久导致;术后2 d ALT241 U/L, AST 47 U/L,肝酶指标较前明显下降,随访患者诉VAS 评分为1 分,切口部位无疼痛,疼痛仍为腰部, 较前缓解; 术后3 d ALT 85 U/L,AST 33 U/L,肝酶指标基本降至正常,随访患者诉VAS 评分为0 分,无其他特殊不适。患者病情稳定,于术后第11 天顺利出院。
2. 讨论
本例患者病情复杂,考虑肾移植术后长期服用免疫抑制药诱发慢性肾损害及心血管疾病,1 年前诊断为冠心病,因造影剂会对移植肾造成损害,至今未行冠脉造影。此次入院需行肝癌切除手术,预计手术时间久,出血快速,全身心、肝、肾各系统负担重,手术耐受性低,麻醉风险极大。
由于高CVP 时肝静脉和肝血窦充血导致出血量增加,目前腔镜下肝癌切除术要求低CVP 来减少创面出血,但考虑本例患者肾移植以及冠心病的病史需尽量避免低灌注,且多次阻断及开放时血流动力学波动大。因此,做好该类患者的移植肾功能、心血管功能的保护,肝脏缺血再灌注损伤的预防等麻醉管理是对麻醉医生极大的考验。该类患者术前应全面评估,做好充分准备后择期手术。
询问患者是否出现胸痛、呼吸困难
、运动耐力差、晕厥
或黑矒等,明确症状与活动强度之间的关系,计算代谢当量,并根据心电图、心脏超声、冠脉CT、造影等明确患者冠脉阻塞程度及心功能分级;根据腹部MR、ALT、AST、ALB、TBIL、凝血结果等明确肿瘤位置、大小、形态、有无转移、腹水
等评估肝功能;并根据生化及泌尿系彩超评估移植肾的血流及功能。急性肾损伤
(acute kidney injury,AKI)是肾功能本身的急性恶化,是术后并发症和死亡的潜在原因,移植肾、慢性肾功能不全、手术本身就是AKI的重要危险因素,约15%接受肝癌切除术的患者发生AKI。
麻醉用药、术中出血、低温、低灌注、高血糖等都可能造成移植肾的损害,其中最常见的原因就是继发于围术期低血容量的急性肾小管坏死。因此,需要时刻关注手术进程及血气、尿量情况,术中适当使用利尿剂及血管活性药物,根据血气结果纠正水电解质酸碱失衡,避免AKI 的发生。心血管疾病是肾移植术后发病和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。冠脉堵塞的范围越广,机体耐受供氧和耗氧之间不平衡的能力就越差,主干的堵塞会使大部分心肌处于危险之中,对缺血耐受极差,因此对麻醉医生提出了更高的挑战。
冠状动脉血流的灌注主要发生在心室舒张期,心率的增加会导致氧供的减少和氧耗的增加,从而诱发心肌缺血,因此,我们全程维持BP 在基础值的±20%范围内,HR 也维持在较低水平以保证有效的冠状灌注。肝癌切除时阻断范围广,出血可能大,过快过多的容量丢失会导致心脏及肾脏的灌注不足,应迅速判断并加快补液,及时输血。同时肝脏的缺血再灌注损伤也应得到充分的关注,肝门血流阻断后肝脏会发生缺血缺氧,再灌注后Kupffer 细胞释放活性氧和炎性介质,进而导致氧化应激、细胞凋亡以及肝细胞坏死,乳酸等代谢产物进入循环导致代谢性酸中毒,应密切监测血气,必要时滴注碳酸氢钠纠酸。
在该类患者的手术过程中,选择不经肝肾代谢或者对重要脏器有保护功能的麻醉药物至关重要。其中吸入麻醉药七氟醚在肝切除术后可以显著改善肝损伤,同时降低使心肌收缩功能障碍的敏感生化指标脑利钠肽的释放,并使患者术后肾小球滤过率增加,同时保护心肌和肝肾功能。
丙泊酚是一种很有前景的膜靶向抗氧化剂和细胞保护剂,可以通过抗氧化应激来减少肝细胞凋亡、缺血再灌注损伤及缺血性急性肾损伤。顺式阿曲库铵是一种新型苄异喹啉类的非去极化肌松药,以Hoffmann 代谢为主要途径,不依赖肝肾代谢,且不释放组胺,对心血管影响较小。右美托咪定可降低交感肾上腺系统兴奋性,减少血管收缩,诱导一氧化氮
依赖性血管舒张,从而维持肾脏血流和肾小球滤过,且在防止肝脏缺血再灌注损伤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,并通过抑制ERK1/2 和NF-κB 的激活调节炎症介质,从而减轻全身炎症反应,改善预后。
本例患者的麻醉处理要点:
(1)选择不经肝肾代谢或对肝肾功能影响较小的麻醉药物;
(2)保证一定的麻醉深度,避免自主神经介导的血压、心率升高;
(3)在手术过程中短暂的低血压会使肾脏处于危险之中,反复阻断及开放肝门使血流动力学波动大,谨慎选择血管活性药物是预防围手术期AKI 的重要因素,血管活性药物的选择应避免激动β 受体,不使用正性肌力药,以免增加氧耗,加重心脏负担,诱发心肌缺血;
(4)严密监测心电图ST-T 改变,及时发现心肌缺血并加以干预,若术中出现急性ST 段改变,应首先评估并改善容量状态,纠正贫血,同时使用血管活性药物扩冠,增加冠脉灌注压,若心率增快可酌情采用β 受体阻滞剂,并急查电解质排除低钾、低镁等;
(5)长时间的术野暴露、冷水冲洗及液体输注,术中使用保温毯、输液加温仪等措施避免低体温的发生;
(6)该例患者因冠心病病史要避免使用非甾体类消炎药物及环氧合酶-2 抑制剂进行镇痛。硬膜外镇痛、TAP 等区域镇痛已被证明可降低手术创伤和应激反应,更好的保护癌症患者的免疫功能,改善远期预后。
来源:王嘉瑞,刘新宇,钟曌,等. 肾移植术后患者合并冠心病的肝癌切除术麻醉管理1例[J]. 麻醉安全与质控,2024,6(3):165-167.